關玥仔細觀察著剛剛醒來的雲蘇姐。

可是什麽都沒看出來, 她分辨不出這究竟是哪個雲蘇姐。

雲嚴哲和陸憐聞訊趕來，雲蘇並沒有鬧脾氣，而是怯懦地喊了聲媽媽。

夫婦二人這才松了一口氣。

“這次穩妥了。照繼續這麽吸收下去, 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了。”

雲嚴哲在來這裏之前特意囑咐陸憐, 如果這次成功了，那就好好帶孩子, 對雲蘇溫柔一點，爭取讓雲蘇能一直像一號實驗體一樣不斷吸收別人的能量，而不是每次吸收能量前都要洗一次記憶, 這樣反覆洗掉記憶，十分不利於母女感情的培養。

陸憐溫柔地坐到了雲蘇的實驗床旁, 雲蘇本能地往旁邊躲。

“告訴媽媽, 剛剛做實驗有些疼，對嗎？”

小雲蘇小心翼翼地點了點頭。

“爸爸媽媽這是為了你好, 你現在已經是顯化者了，如果不是爸爸媽媽讓你做實驗, 你能成為顯化者嗎。好孩子要懂得感恩知道嗎？”

傲慢慣了、只在乎自己的夫婦二人, 並沒有發現這段令人作嘔的話有什麽問題。

一旁的關玥在心中暗罵，狗屁的感恩，世界上怎麽會有這樣惡心惡毒的父母！

接下來的兩天似乎一切都很正常, 直到他們準備開始為雲蘇進行第四次能量灌輸。

實驗室中有很多人。

除了研究員們和雲嚴哲夫婦，還有各個高層。

他們要確保以後每次把雲蘇的記憶清洗時，他們都在。

這樣才能保證日後真有一天成功了, 觸發零號時更靈敏。

幾天後, 雲蘇再一次被送進了實驗室, 可在上實驗臺的前一秒，她的懷中瞬間出現了一個大鐵塊似的東西, 手中憑空出現一個按鈕。

“都不許動！不然我就炸死你們所有人！”

明明是無比稚嫩的嗓音，語氣卻像是一只受傷的小獸，在努力表現出兇狠對敵人亮出弱小的爪牙。

周圍的人立刻想要上前奪下她手中的東西，卻在看清後停了下來。

小雲蘇懷裏是一個早就沒人使用的老式□□炸彈，手中握著引線。

沒人敢去賭她手中的東西能不能引爆。

實驗室裏的眾人回神後皆是一驚，一眾高層連忙勸道：“別胡鬧！你可別沖動！冷靜！”

陸憐習慣性想上前控制自己的女兒，卻被雲嚴哲一把拉住。

夫妻二人肉眼可見，他們的女兒雲蘇正在按下手中的按鈕，完全沒有猶豫。

“等等！”

雲嚴哲立刻喊道。

小雲蘇似乎極其緊張，舔著自己的嘴唇，警惕地看著周圍所有人。

“哈……”雲嚴哲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突然笑出了聲。

不光雲蘇覺得莫名其妙，連其他的高層都被他笑懵了。“瘋了嗎你！雲嚴哲！你管管你女兒啊！她這比一號還不聽話！”

雲嚴哲盯著自己女兒，皮笑肉不笑地說：“我倒是小看你了。你是什麽時候想起來的。”

雲蘇很緊張，並沒有回答他。

她在回到房間，看到那張畫時就想起來了。

她記得一切。

一切的一切。

她不知道這一切都是怎麽了，不清楚自己腦子出了什麽問題，是不是像對面玻璃樓裏的其他小孩子一樣瘋了。

她只知道，接下來的幾天絕對不能讓爸爸媽媽知道她想起來了，不然又會把她抓起來，洗掉記憶，讓她像在實驗床上一樣傻呆呆的。

她連那段自己傻呆呆時的記憶都有，她一想起來媽媽對她說讓她知道感恩就覺得無比惡心！

她不懂她媽媽怎麽敢！怎麽敢在那樣折磨傷害自己之後讓自己感恩呢！

她在房間裏偷偷想了很久，最後決定鼓起勇氣給一一姐姐報仇。

她知道這幫壞蛋會在下次逼她吸收別人的能量時出現。

她在腦海中構思了許久，才從混亂的記憶中找到這個東西。

雲嚴哲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繼續追問：“你是怎麽想出來這個東西的？我們……從來沒讓你接觸……不，這個東西根本不屬於這個時代。”

有些東西，是特定時代的產物。

這種老式落後的炸彈，根本就不會出現在三方平臺上，就連一些影視劇都沒有。只有那些需要進入夢魘中的隊員們才會被培訓這方面的知識，以免在夢魘碰到後不知道那是什麽。

雲嚴哲的表情一下子變得激動起來，“你看到了對不對？！你看到了！你記得對不對！告訴我，告訴爸爸，吸收能量的過程中你到底看到了什麽！經歷了什麽！”

雲嚴哲的語調一聲比一聲高，眼中閃爍著狂熱的光芒，嚇得小雲蘇往後退了一步。

他真的太想知道了！

想知道吸收能量的過程中會遇到什麽，如果能破解這一關鍵，他哪裏還需要孩子！他自己就可以成為最強大的顯化者！

他可以成為神，掌控整個世界！

那些廢物實驗體，不是醒不過來，就是醒過來後以為自己是別人。

這怎麽能行呢，這根本問不清楚。

他將所有實驗體按照吸收後的清醒度進行了排名，看看誰能夠在不清洗掉記憶的前提下，仍然能夠保持理智。

前五號都是吸收了好幾次，仍能知道自己是誰，保留了一部分自我意識的。

除了一號以外，另外四號隨著吸收掉的人越來越多後，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有時候知道自己是誰，有時候以為自己是別人。

只有一號，始終保持著自我意識，一直很清醒，並且積極配合實驗。

隨著時間的推移，一號吸收的能量越來越多，實力越來越強。

盡管他們長期逼著一號耗盡能量，可依舊對一號報有極大的警惕心。

他們問過前二十號實驗體，每個實驗體給的答案都模棱兩可。

有說能量吸收的過程像是一場夢的，有說像是在看電影的，有說像是在經歷別人的人生的。

誰都說不出個所以然。

唯一清醒的一號，怎麽問都不說在夢裏到底經歷了什麽，又是什麽讓她能夠一直保持清醒的。

怎麽問都說不知道，說忘了。

一號明明知道！她肯定知道！

直到又一次吸收後，研究員們在一號的身體附近檢測出了類似夢魘外圍一樣的特殊能量波動。

他們害怕了。

想要造出無與倫比的神。

卻又擔心擁有至高無上力量的神不按照自己預想行動。

在種種擔憂之下，他們只有兩條路。

洗掉一號的記憶，不過這樣一號容易因為失去記憶，迷失在他人的意識海中，再也無法吸收能量。

或者利用一號創造出更加可控的神。

世界上再沒有比親生孩子更好控制，更容易操縱的東西了。

孩子這種東西——小小的一團，越是不搭理她，她越是眼巴巴看著你，渴求來自父母的一句關心的話語，渴求父母能摸摸自己的頭，拍拍自己的肩。

越是不怎麽理她，她越執著於來自你的愛與認同。

生個孩子，對於他們這種樂於操縱的人來說簡直是一本萬利。

雲嚴哲從來就沒正眼看過這個孩子，或者把這個孩子真的放在心上過。

雲蘇只不過是他成神之路上的墊腳石，只不過是他的一個踏板，如果能自己成神，哪裏需要中間的媒介，一個幾歲的蠢孩子。

他一直認為他的零號計劃賜予這個孩子強大的力量，孩子應該感激他才對！

別人的孩子想要這種機會都沒有！

其他高層的孩子，被嬌慣得無法無天，跟父母大呼小叫。

這些周邊其他人孩子的行為他一直看在眼裏，覺得完全無法接受。

所以他鼓動妻子，將孩子扔進了實驗室中，不讓她去接觸外界。

一個一無所知，只渴求他們的愛與關註的神，才是他所需要的神。

“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麽！怎麽在吸收的過程中保持清醒！告訴我！！！”

雲嚴哲激動的眼珠子都快從眼眶蹦出來了，一向理智冷靜的他，臉和脖子都漲得通紅，伸長脖子追問。

小雲蘇被嚇得一個接一個激靈，沒被吼一聲都要抖上一抖。

她是真的還沒理清自己有些亂的大腦。

她現在也不在乎那些，她只在乎一一姐。

她只想知道一一姐究竟還在不在。

“一，一一姐怎麽了，你們，你們告訴我，不然我炸飛你們！”

渾身都在抖的小雲蘇，面前是一群比她年長幾倍的大人。

縱使怕到了極點，但依舊舉著不斷顫抖的右手。

小雲蘇太過慌張，所以沒意識到一旁的高層們也被她嚇得不輕。

這幫人都快哭出來了，想跟雲嚴哲說你他媽閉嘴吧，可別再喊了！

這孩子每抖一下，他們都擔心小雲蘇會太過緊張引爆炸彈，更別提她那個哆哆嗦嗦的右手，那右手裏面可有□□啊！再這麽抖下去，不小心按下去，在場的不都玩完了嗎！

雲嚴哲被陸憐扯了幾下，前者失去的理智稍微找回了些許。

“如果你按下那個按鈕，你可就永遠救不回一號實驗體了。”

小雲蘇馬上抓住了關鍵詞，“一一姐還活著？”

雲嚴哲又笑了，“把一號推過來，讓她看看。”

一號在能量耗盡成為植物人狀態後，陸憐本想直接把一號送去銷毀，可是被雲嚴哲攔住了。

他與陸憐最本質的區別就在這裏。

他才不在乎孩子到底跟誰更親，反正不管跟誰親都是他的種。

他只在乎事情到最後能不能達到自己的目的。

所以他留下了一號，以防萬一。

這不就用上了嗎。

雲嚴哲看著被推進來，身上插滿管子才能維持身體基本機能的一號實驗體，用有些嘲諷的語氣對自己的親生女兒說：

“按啊，按下炸彈引爆器啊。你最喜歡的一一姐姐會被你親手炸死。雲蘇，你準備害死她第二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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